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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三大著名雕塑背后的故事（上）
來源：海南日報
作者：陳曼莉 2010-11-15
瓊海嘉積矗立的《紅色娘子軍》石像。 王儀 攝
東坡書院前的《東坡笠屐》銅像巍然挺立,氣勢不凡?！ 『Ｄ先請笥浾?李幸璜 攝
文/海南日報記者 單憬崗 許春媚 郭景水 通訊員 謝曦
回溯海南三大著名雕塑，不能不驚嘆城市雕塑的巨大魅力：從蘇東坡寬闊的前額中能看見賢哲的智慧，從紅色娘子軍的脊梁上能看見卓絕的奮爭，從鹿回頭古老的傳說里能看見三亞城市的源頭。它們不僅記錄了各個時期的價值判斷和歷史情懷，顯現(xiàn)出民族的文化意識和思想脈絡，更展示了海南各地的生活情趣與藝術水平。
“數(shù)量不多，質量可嘉。”在日前舉行的“推進海南省城市雕塑規(guī)劃建設工作座談會”上，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副院長趙萌教授對海南的雕塑有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他特別點到了海南的三個在全國有影響力的著名雕塑：儋州市東坡書院的《東坡笠屐》、瓊?！都t色娘子軍》和三亞的《鹿回頭》。前兩個是1987年“首屆全國城市雕塑優(yōu)秀作品展”的入選作品，《鹿回頭》則獲得2010年“新中國城市雕塑建設成就提名獎”。
那是海南城市雕塑的黃金時代，這三件作品均創(chuàng)作于1980年代中期。當一一回溯這三個雕塑時，不能不驚嘆城市雕塑的巨大魅力：從蘇東坡寬闊的前額中能看見賢哲的智慧，從紅色娘子軍的脊梁上能看見卓絕的奮爭，從鹿回頭古老的傳說里能看見三亞城市的源頭。它們不僅記錄了各個時期的價值判斷和歷史情懷，顯現(xiàn)出民族的文化意識和思想脈絡，更展示了海南各地的生活情趣與藝術水平。
《東坡笠屐》———一代文豪意不平
“說起東坡笠屐，里面很有故事啊。”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老雕刻家李漢儀爽朗的笑聲，78歲高齡的他依然才思敏捷，談起自己的得意之作來，滔滔不絕。
那是1985年春夏之交，時任廣東省委常委、秘書長的楊應彬去儋縣（現(xiàn)儋州市）視察回來，專門給廣東美術學院黨委寫了一封信，要求他們派出最優(yōu)秀的雕塑家，根據(jù)蘇軾在海南的“東坡笠屐”的故事，為東坡書院雕塑一座蘇軾的全身像。
東坡笠屐的典故，是指蘇東坡流放到儋州后，有一天去看望朋友黎子云，路上遇雨，便向附近農(nóng)家借得竹笠和木屐，穿戴起來卻惹得當?shù)貗D孺爭笑，連狗也對著他吠叫，蘇東坡只是說：“笑所怪也，吠所怪也！”后人引此事，卻是贊美蘇東坡曠達樂觀、與民相親的襟懷和氣度。
接到任務的李漢儀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趕赴儋州實地考察，了解地方環(huán)境、收集資料。他發(fā)現(xiàn)，“東坡笠屐”的故事雖然簡短，卻深刻概括了蘇東坡被貶到海南時期的代表性形象，表達了當?shù)厝嗣駥λ膼鄞骱途囱觥Ｓ捎诠适律鷦踊顫?，吸引了歷代丹青高手，屢屢以此為題材繪制出傳世佳品，甚至遠在日本也有一幅《東坡笠屐圖》。然而，用雕塑的藝術形式來表現(xiàn)這則故事的，這還是第一次。
李漢儀仔細揣摩了幾張東坡笠屐圖。他覺得蘇東坡的穿戴很親切，因為在他的家鄉(xiāng)廣東東莞也流行穿木屐，“我最喜歡穿木屐，因為特別干爽。”
他對斗笠的感情也很深。“以前小時候躲日本兵，我戴著斗笠?guī)缀踝弑榱巳珡V東。解放后每次下鄉(xiāng)，我也要戴斗笠。”由于他不了解當?shù)囟敷业臉邮剑敃r儋縣縣委宣傳部長還特意買來一頂送給他。藝術家敏銳的觀察力讓他馬上注意到，東莞的斗笠頂部很尖，而儋州的斗笠要平一些。為了確定蘇軾的服裝樣式，他還專門查找了北宋神宗年間的史料?？紤]到斗笠的邊緣很薄，石質的比較容易斷裂，因此雕塑選擇了銅質。
服飾樣式確定后，李漢儀又研究了蘇軾的容貌身材。他專程趕赴佛山石灣，揣摩了當?shù)匾蛔鹩忻臇|坡雕像。“我是以此為外貌樣本，但是臉比那尊加長了一些。”
他笑著談起了蘇東坡的一個傳說。蘇東坡的妹妹蘇小妹是個出名的才女，兩人常對詩取樂。相傳蘇小妹前額突出，蘇東坡就說：未出門前三五步，額頭已至畫堂前。蘇小妹回敬道：去年一滴相思淚，至今還未流到腮。“這說明蘇東坡的臉比較長。”
他堅持，這個雕塑一要有審美價值，二要有精神啟迪作用。例如，在設計蘇軾的形象時，他讓蘇軾用手輕輕提起衣服下擺。“這是下雨時的一個很自然的動作，否則會影響走路。”然而，衣服下擺提得并不是很高，整個人也顯得修長挺拔，“這樣可以表現(xiàn)東坡豪放不羈、不太在乎世俗牽絆的形象。”
形象設計好后，李漢儀開始了長達大半年的創(chuàng)作歷程。擬就雕塑小樣后，院黨委書記帶著他直奔楊應彬的辦公室。楊應彬看了小樣，沒有提多少意見，雕塑小樣就算被同意了。李漢儀認為，楊應彬不提什么意見說明他很高明，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意見左右藝術家的思路，只要沒有原則問題，盡量留給作者更廣闊的自由創(chuàng)作空間。
放大泥塑稿完成后，邀請楊應彬來審查，他依然沒有提多少意見，審查便算通過了。當時，李漢儀提出請楊題字，楊謙虛地說：“此像我題字不合適，建議用郭沫若先生的手跡。”現(xiàn)在銅像的漢白玉基座上刻的字就是郭沫若的手跡“東坡居士”。
雕塑正式安放的日子，李漢儀已經(jīng)記不大清，他認為應是12月。當時，他為雕塑選定了安放的位置和朝向，即西園的花圃里，與大門同一朝向。“城市雕塑一定要與自然環(huán)境相融合，產(chǎn)生造景作用。”
然而，沒想到因此還鬧了一個小小的風波。當?shù)刂泻玩?zhèn)經(jīng)過商議，派出五六位長者專門找到李漢儀，質問為什么要將蘇東坡的塑像置于室外，讓“他”日曬雨淋。李漢儀耐心地向他們解釋了城市雕塑與室內雕塑的區(qū)別，“放在室外才能讓更多人觀瞻，城市雕塑都是放在室外的。”
李漢儀說，他一點都不生氣。因為這讓他深刻體會到了蘇東坡在當?shù)乩习傩招哪恐械姆至?。在他們眼中，蘇東坡已經(jīng)與神靈無異，應該像其他神佛一樣置于室內,“我非常感動。”
當時，李漢儀收取的酬勞非常低廉，還不到他給海外做雕塑收取酬勞的十分之一。“劫富濟貧，”李老笑著說，當時國家經(jīng)濟形勢還不是太好，做城市雕塑的很少，“這是為了推廣城市雕塑。”
要塑造蘇軾這位歷史文化名人，是沒有任何可資信賴的形象作依據(jù)的。而由于李漢儀刻苦揣摩，側重運用中國傳統(tǒng)的表現(xiàn)手法，同時又注重吸收西洋雕塑藝術，終于將雕塑刻畫得蒼勁、渾樸，立意深沉、含蓄，詩人老而不衰的神態(tài)和堅韌不拔的品格栩栩重現(xiàn)。
雕塑完成后，受到了海內外媒體的廣泛贊譽。香港《中報》的文章這樣描述：“蘇東坡雕像身著布衣和笠屐，一副平民模樣，但布衣稍顯潔雅，透露出文士氣質。他作行狀，不闊步，顯得彳亍不前，從而反映出當時環(huán)境的舉步維艱。其胸微挺，其目炯炯，其腹略突，其氣不平，整座雕像巍然挺立，氣勢迫人，有一種抗爭不屈的力量。” (下轉B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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