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每到海南,都錯過儋州。這次是五下海南了,故在行程安排中,首先鎖定了儋州。
儋州有什么?東坡書院也。儋州有桄榔庵、載酒堂——蘇東坡的“天涯雪爪”痕跡。
蘇東坡在儋州塑像。
儋州在海南西部,距??诮?00公里。從??诔霭l(fā),下了高速,穿街過鎮(zhèn),拐進(jìn)鄉(xiāng)村,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紅墻院落,在綠樹掩映下,獨(dú)守在一片開闊的空地上。
這就是“東坡書院”?遠(yuǎn)離鬧市,清幽靜謐。想當(dāng)年,這荒遠(yuǎn)之極,林木蔭翳,燥濕之氣,海風(fēng)苦寒,哪有如此情境的宅院?
懷著敬仰,尋跡東坡。步進(jìn)大門,一座小橋直通“載酒亭”,其后是載酒堂。門楣上的“先生悅之”,十分醒目。“載酒堂”的碑文說明了來歷:“紹圣四年秋,東坡到達(dá)儋州,初僦居官舍。同年十一月,昌化軍使張中邀東坡同訪逸士黎子云,時座客欲醵錢于子云舊宅澗上建屋,東坡欣然同意,并取《漢書·揚(yáng)雄傳》載酒問字的典故,命名為載酒堂。”
文中的“逸士黎子云”,是蘇軾在當(dāng)?shù)亟Y(jié)識的好友。當(dāng)時,黎子云等鄉(xiāng)親朋友伸出援手,幫蘇軾在桄榔林中建起一間茅舍,他感慨地命名為“桄榔庵”。
南宋詩人楊萬里來此憑吊,詩誦道:“先生無地隱危身,天賜黎山活逐臣。萬里鯨波隔海希,千年桂酒吊靈均。忠貞塞得乾坤滿,日月伴渠文字新。底個短檐高帽子,青蓮居士謫仙人。”
“桄榔庵”在哪里呢?從載酒堂來到后院,我們看到了東坡祠,從碑文上得知:東坡祠,俗稱大殿,其前身就是“桄榔庵”,是后人將其移建到這里的。東坡之后,“載酒堂”、“桄榔庵”雖塌廢,但歷代政府都相繼撥款修葺,幾經(jīng)重建,明清以后,學(xué)者們又相繼在此講學(xué),遂約定俗成為當(dāng)今的“東坡書院”了。祠內(nèi)有三尊彩色塑像:東坡在講授,黎子云在聆聽,兒子蘇過恭立一旁。上方的木匾文為:“鴻雪因緣”。
“鴻雪因緣”,道出了蘇東坡在儋州的人生際遇。東坡詩云:“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抓,鴻飛那復(fù)計東西。”他在儋州生活的3年多時間,可謂“天涯雪爪”留痕跡。
走出東坡祠,復(fù)回院中,欣賞兩棵高大的古樹:一棵芒果,一棵鳳凰,枝葉繁茂,如似兩把巨傘,罩著整個院落,彰顯東坡書院的勃勃生機(jī)!
載酒堂東西兩側(cè)的花園,芊眠芳草,奇花異卉。西園的花圃中,一尊蘇東坡的雕像,赫然矚目。雕像后載文:“蘇東坡謫居儋州期間,和當(dāng)?shù)匕傩諄硗l繁,十分友善。據(jù)史籍載:蘇軾在儋州時,訪黎子云,途中遇雨,從農(nóng)家借笠屐著歸。婦幼見狀,嘻笑相隨,籬犬聞聲,群吠不已,東坡自語道:“笑所怪也,吠所怪也。”東坡在逆境中曠達(dá)樂觀,入鄉(xiāng)隨俗,與民相親的精神,由此可見一斑?! ?/p>
參觀中,聽聞“東坡不幸海南幸”的說法,咂摸回味,此言極是。東坡謫居儋州,在困苦中艱難為生,就其個人命運(yùn)而言,當(dāng)然是不幸的??伤S遇而安,不但吟詩作詞,留下諸多詩文,而且開館授徒,培育人才,普及中原文化,這對于孤懸“天涯”的海南來說,卻是難得的機(jī)遇。
即將離開東坡書院之際,看到一張《東坡行蹤示意圖》。定睛觀之,偌大的中華大地上,東坡行蹤的標(biāo)記星羅棋布,足跡大半個中國!然而,終其一生,最令人慨嘆的,還是東坡豪放曠達(dá)的心聲:“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
在黃州,他攀峭壁,嘗百草,采中藥,治病救民……
在惠州,他救民于水火,用家人的錢修好連接?xùn)|江兩岸的簡陋浮橋,避免了村民再被東江吞噬,兩岸歡呼聲三日不絕……
在儋州,他教誨黎家子弟,致使椰林深處書聲瑯瑯,并教出了海南有史以來第一個進(jìn)士姜唐佐……
“九死蠻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黃州惠州儋州,可謂東坡生命中的奇絕之旅,而其在儋州的人生最后幾年,又是東坡最奇異、最險峻、最精彩的生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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